探班《北上》|細聽胡軍、涂凌講述運河鄰里相處的溫暖與愛 -
一
胡軍:演員不要太貪心,去演自己能夠拿捏、有可能性的東西
譚飛:胡軍老師好。
胡軍:你好。
譚飛:我想先問問,你跟曉峰導演是很有淵源的,你跟他當年還合作過其他的項目?
胡軍:24年前,我也拍了一個講試飛員的電影叫做《沖天飛豹》,導演是王瑞,攝影指導加攝影就是姚曉峰。那時候,我們也是在閻良基地拍得很艱苦,我還記得他扛著機器滿處跑,健步如飛的樣子可厲害了。
譚飛:那時候年輕。
胡軍:那時候年輕可厲害了,扛著機器,那時候我們就認識。后來我們就一塊合作了,時隔多年又合作了《假日暖洋洋》。在很久之前,他就跟我打過招呼,還特意帶著制片人到我們家里來說服我,想我能夠接《北上》這個戲,老朋友一塊兒合作。
譚飛:關于《北上》這個人物有什么可以先給觀眾介紹,當然咱們不劇透,您飾演歐豪的父親。
胡軍:你看弄成這樣了。
譚飛:剛才我也跟你簡單交流一下,您說您演的角色是一個看著很剛其實有時候有點慫的父親。
胡軍:我為什么接《北上》這個戲,一是曉峰這層關系;二是這部戲拉回來了很多東西,比如我們現(xiàn)代人彼此之間的鄰里關系,在這部戲里很溫暖,能夠讓人看到人與人之間還有這么一種相處的方式,特別是對于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來說已經是很陌生了。
譚飛:現(xiàn)在社交方式好像也變了,他們的宅也認為是社交。
胡軍:所以這種東西我覺得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情,而且我演這個人物,在整個花街當中是一個船老大,因為他在運河上的拉貨、送貨,讓花街的這幫人全都富裕起來。是他一開始,他一個人扛下了花街的所有鄰里的經濟上的東西。但后來因為高速公路一發(fā)展起來以后,河運這個行當就越來越往下走了。一開始我還集資,大家一塊把船從500噸變成1000噸的大船,沒跑兩年瓦特了,一下子這生意就沒了。
譚飛:家道中衰。
胡軍:對,一下子就沒了。所以說謝老大一開始是一個特別厲害的人物。
譚飛:說話擲地有聲的。
胡軍:一些人都求著你,幫我送點那貨,幫我拉點那貨,就是呼風喚雨的一個人物。突然一下子,因為運河運輸?shù)膯栴}一下子就敗落下來了。為了生計,為了還鄰里之間的錢,給他們分紅答應的錢,開始學大貨車,就開始拉貨去了。這個人物變化很大,起伏也很大。
譚飛:因為我也聽說,導演說你得再慫點,你有什么想法在表演的分寸拿捏上?
胡軍:其實大家都能看到我是一個直腰,感覺像頂天立地的一個人。曉峰就說,胡軍你得慫下來,一開始我是這樣,到后來就變成了這樣。
譚飛:但是軍哥慫是很少見到的,一般你都是很威武、很魁梧的。
胡軍:可能就是身體條件的這種感覺。但是這個人物因為他前后的那種大起伏,我覺得塑造這個人物我覺得還是挺有意思的。
譚飛:講到父親這個角色,因為軍哥到這個年齡演的大部分角色肯定是父親或者是長輩,你覺得塑造上有什么樣的?因為你自己也有一個很可愛的兒子,還有個女兒,很多人看綜藝,你是康康的爸爸,你是怎么去想父親角色的塑造?
胡軍:其實說句實話,我在生活當中是一個挺溺愛孩子的爸爸,特別是對女兒更加溺愛,和兒子我們相處得跟朋友一樣。但是我演謝老大,歐豪演兒子,歐豪演的兒子是一個特別孝順的孩子,但是他特別有個性,脾氣倔、犟,這樣其實也是隨了謝老大。
譚飛:像父親。
胡軍:對,也隨了我了,特別是到后期的時候,這個心情特別郁悶。
譚飛:很壓抑。
胡軍:很多火全都撒在孩子的身上,我們這一代人還是屬于“棍棒底下出孝子,不打不成才”的這種感覺。這也是我那時候小時候經歷的,所以說非常熟悉。
譚飛:那我想最后問軍哥,您也說了您的形象氣質有時候別人可能會有比較固化的認知,包括導演或者制片人對您的認知,那你自己還有沒有什么自己特別想演的角色。因為演員當然是被動的,自己也有夢想說我想演一個從來沒演過那種角色,自己有沒有一個期待或者夢想?
胡軍:其實說演員被動,一開始我挺承認的,到后來我不承認,其實演員也是有主動的,但你要明白一點,演員不是萬能的,那些所有千面人的東西我不同意。
譚飛:就不是我都能演。
胡軍:不可能,演員不管怎么著都是有局限性的。比如說咱們倆同一句臺詞、同一個調度,咱們說出來為什么不一樣?因為人不一樣,可以說同樣的臺詞、同樣的調度,你演出來的就是不一樣,有的人就喜歡看你,有的人就喜歡看我。所以說,但是演員一不要太貪心,很多人對你的固化認知,你要從另一方面想,那也是別人對你的認可,比如說打架、英雄、男子漢,我沒有靠別的讓大家給我這種所謂固化的這種標簽,我全是靠作品。
譚飛:其實也是一種市場或者觀眾的認可。
胡軍:也是認可很多東西。當然有其他的人物可以去演,那也挺好的。其實我覺得演員就是分兩種,一種是什么?演自己特別安全的,演自身,在舒適區(qū)里什么都不會犯錯。
譚飛:舉手投足都行。
胡軍:還有一種就是塑造,這就是專業(yè)和非專業(yè)演員特別大的一個區(qū)別,塑造是非常關鍵的。
譚飛:所以軍哥意思說人不能太貪心,演員也是。
胡軍:演員不要太貪心,我什么都能演,我什么都想演。別這樣,還是要量力而行,自己能夠拿捏到的東西,自己有可能性的東西再去演。
譚飛:好的,謝謝軍哥,希望早日看到您在《北上》中的形象。
胡軍:謝謝。
二
涂凌 :抓住劇本的“核”之后構思更多生活的細節(jié)
譚飛:歡迎涂凌老師,這次在《北上》演了一個“言如快刀、心似豆腐”的媽媽,是夏鳳華的媽媽叫李燕。這次媽媽角色跟你以前演的媽媽有什么區(qū)別?能跟大家介紹一下嗎?
涂凌:這回媽媽的角色,是跟我之前的《歡樂頌4》的何憫鴻媽媽區(qū)別是很大,因為她是一個特別普通的勞動婦女,她沒有多少文化,但是這個人物應該是特別樂觀。她特別樂呵,在很平凡的生活里,甚至是剛開始他們家里挺窮的,經濟上比較困難。但這個人物有很典型的勞動婦女的韌性,有再多的苦難,對她來說,這頓飯我做好了我也很樂呵,今天有什么小事能夠讓她高興半天。
譚飛:生活中有好多小確幸。
涂凌:她不是那種特別衰的角色。
譚飛:或者說自己內心每個事要求很高、很嚴,她也有自己生活的樂趣在里面。
涂凌:是一個很容易滿足,你想象不到的那種開心和溫暖的母親。雖然可能她言語上很直、挺銳的,但是她其實是一個特別軟的人。
譚飛:刀子嘴豆腐心。
涂凌:因為她的性格會給這個家?guī)砗芏鄽g樂和自信,所以劇中女兒的性格也是大大咧咧、特別開心的。不管學習成績好不好,她就很自信,因為她給女兒足夠的愛。
譚飛:《北上》已經拍了幾天了,你現(xiàn)在在劇組的感受是什么呢?因為這幾天正好遇上江南的梅雨,你也是江南人,你自己的感受是什么?是不是覺得還特別接地氣,這個地方的風土人情讓你感到熟悉嗎?
涂凌:是,因為我本身自己也是浙江人,它很多是有相似之處的,也很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來拍在河岸兩邊生活的,南方的普通百姓的喜怒哀樂。這個角色跟我平時以前演的那些角色相比,有更明顯的地域特征。所以這個人物我給她設置的時候,也會加入很多我們南方人的口語化的語氣詞,比如“啊、儂、誒呀”,盡量地靠近生活、接地氣。
譚飛:有一些表演上的打破感,讓觀眾感覺到我生活的地域是一個什么樣貌,通過這種方式來把這個信息量給介紹出去。
涂凌:因為是一個生活戲,所以盡量有一些生活氣息。
譚飛:其實很多觀眾看過涂老師的很多角色,包括經典的像《都挺好》里
涂凌:我沒有孩子。
譚飛:也沒有孩子,那么你是怎么去把握每個母親的角色,怎么抓住她們的平凡與不平凡、生活味的特點呢?
涂凌:其實可能也是幸運,我覺得可能有時候演著演著,做一些準備工作以后,你會覺得有時候是有如神助的。但是確實是要做很多的準備,因為自己沒有做過母親,所以我會從我妹妹取經驗,她是兩個孩子的媽媽,我會回憶我媽媽當年是怎么面對一些問題的態(tài)度、反應。還有現(xiàn)在有很多關于媽媽的小視頻,反正就多去找那些媽媽的感受和感覺。但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對這個人物的理解,這個母親是什么樣的一個母親,比如《歡樂頌4》的母親角色,她是一個帶一點文化氣質,甚至有點小知識分子氣質的母親。
譚飛:清高的那種。
涂凌:覺得自己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面如魚得水,覺得自己是成功的。不管是作為母親,還是作為妻子,包括《人生之路》的刁局長,她在那個年代的小地方不可一世,她甚至跋扈的,她覺得自己可以搞定一切,特別張揚。但是同時她們又都是母親,所以會帶來不一樣的東西。她會崩潰,因為看到她的兒子戀情失敗,她會像母狼一樣伸出利爪去保護兒子。
譚飛:護雛。
涂凌:那種不顧一切的崩潰和眼神里的尖利的東西一下會長出來?!稓g樂頌4》里面原來特別自如的母親,但是沒想到女兒進入社會以后是這樣的,跟她的想象差別很大,她自己想去處理,但是也是完全失控,是一個為母則剛的母親。但是同時因為她太想保護孩子,也有她非常脆弱、瘋狂的一面,所以會賦予人物特別豐富的特點。
譚飛:其實想跟涂凌老師談談表演是很久以來的想法,我也跟你一起串過一場戲,以我的觀察看來,涂凌老師你的所有表演都是很生活的,不管是什么角色,戲份多少、詞多少,你在里面給人感覺是特別鮮活的、生動的,甚至你的臺詞就不像是從劇本中流瀉出來,而是本身你這個人物或者角色應該說的話,關于表演你有什么技巧嗎?或者說這方面你有什么系統(tǒng)的認知嗎?
涂凌:我真的覺得我還沒有資格去談關于什么技巧,或者自己有一個什么系統(tǒng)的認知。因為演員你要想演好角色,要先扎扎實實地分析人物,就像在學校老師告訴我們的,我只要拿到劇本,不管演多大還是多小的角色,我都必須給她做人物小傳。
譚飛:必須自己親自寫一個人物小傳。
涂凌:我要去填充、去想象所有的劇本里沒有的前史、后史,中間的細節(jié),把這個“核”抓住以后去盡量地填很多生活的細節(jié)去構思。開拍之前多去準備,到現(xiàn)場后我可能根據(jù)現(xiàn)場的狀況再去調整,盡量多地提供給導演,讓導演覺得這樣的路子是對的。
譚飛:其實還是準備很充分,給導演好幾個方案來選擇。
涂凌:也會時刻提醒自己,我說的是人話嗎?
譚飛:這個其實蠻重要的,很多人對這個不太在意,其實我覺得觀眾可能就在意這一點,因為真和假很重要。
涂凌:沒錯,其實演了這么多年戲以后是能感受到的。如果我拍的時候覺得不舒服,那一定是有問題。首先從臺詞和狀態(tài)上去調整、去找,我就想著這個話說得怎么很沒有意思,那一定是有問題、不生活,如果生活中我碰到這樣的事情我會怎么說話呢?首先她演得像一個真實的人。
譚飛:在《北上》劇組,你自己的戲還沒拍幾天,但是跟導演、演員等各個主創(chuàng)也有接觸,你現(xiàn)在對這個戲的整體感覺怎么樣?
涂凌:這次是一個很難得的創(chuàng)作好班子,我到組里來以后發(fā)現(xiàn)我們有18位主演,不管是年輕的演員,還是演爸爸媽媽的演員都特別棒。我們劇中演父母輩的,都是我合作過的,像胡軍老師、李乃文老師、王學圻老師、薩日娜老師就更不用說了,真的一直都是特別仰慕的、特別好的演員,所以特別開心有這個機會大家一塊演戲。因為這兩年演的都是群戲,我們在一塊已經演過幾天了。
譚飛:我們也知道涂凌老師跟姚曉峰導演也合作過很多次了,那么這次跟導演的合作有什么新的感受嗎?
涂凌:其實我特別幸運,我已經跟姚導這回是第五次的合作了,因為姚導我覺得他是一個眼光非常銳利,而且他能夠把演員的潛力,無限的潛力給挖掘出來的這么一位導演。你看我每次在他劇中扮演的都是完全不一樣的角色,像以前演過這種有潔癖的就話不多,工作非常嚴謹?shù)淖o士長;有演過商界的女強人;演過從鄉(xiāng)下插隊回來特別自私自利的姐姐,這回包括李燕這個角色,每一次都會不一樣,他都會給你很多的驚喜。特別是導演平時看著樂呵呵,其實他在現(xiàn)場把控得極精準,摳得特別細,但是又很放松,給演員很大的這種特別好的一個愉快的創(chuàng)作空間。而且他每回在我們開拍之前做的人物造型這一塊,我覺得姚導是我見過的導演里準備得特別充分的。他會花很多時間去做人物的造型妝發(fā)服裝,在這個過程中其實也就幫助演員可以盡快地進入角色。在造型上做得那么好,也就會讓演員在人物的塑造上提高和幫助了很大一塊。所以跟姚導合作我是非常榮幸的,我就特別期待,因為每次拍完都會覺得會有一個驚喜,最終呈現(xiàn)出來的在姚導的戲里都會有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角色呈現(xiàn)。
譚飛:那是不是也很期待跟你的“女兒”的對手戲,因為大家也知道白鹿是一個比較優(yōu)秀的青年演員。
涂凌:非常好。
譚飛:你自己有沒有提前看看白鹿以前的戲,或者也了解一下這個演員?
涂凌:沒有,我每一次拍戲,很希望到了組里以后直接跟對手戲演員碰撞,因為他們會給我一個全新的感受,我特別怕看了以后先入為主。每一次都是新的創(chuàng)作,所以我希望我看到她,給我更多的刺激點是,她是我女兒,我不去想其他的。
譚飛:你需要有一個自然的印象,而不是說我看了她的作品,認為白鹿是這樣,你覺得這樣可能兩個人在一起的化學反應更真實一些。
涂凌:那種很新鮮的感受特別容易激發(fā)你更多的聯(lián)想和想象。
譚飛:你是金華人,相當于回到你老家拍戲了,金華離昆山也不遠。到了這塊土地上,演戲演起來是不是更游刃有余。比如說我是四川人,我回四川,我的自然感覺、舉手投足都好像更放松一些。作為浙江人,你在這個戲里的塑造,包括在地感、那種江南水鄉(xiāng)感是不是也覺得給了你一些助力。
涂凌:肯定是有助力的,因為我生在浙江這片土地,雖然離這兒是有一定的距離,但是很多確實很相近。你看氣候,像今天下著雨。
譚飛:梅雨,外地人不習慣,你們早習慣了。
涂凌:我早就習慣,我從小就在這樣的一個濕漉漉的環(huán)境里長大的,其實我們這種生活戲,我特別喜歡描寫的鄰里之間的溫暖和愛。小時候爸媽沒有下班,來不及吃飯,你就去鄰居家就吃一頓。
譚飛:千家飯。
涂凌:比如誰家有什么做的好菜,我們南方都是小菜,它量并不多,但是他就會送你,他沒有覺得不好意思,拿一碗菜給你分享。今天誰家有親戚農村送來的新鮮的蔬菜、水果,直接就掛在你家的門框上,你都不知道這是誰送來的,可能過兩天碰到鄰居會說,這是我給你的,就那種溫暖的、細小的那種生活的東西。
譚飛:特別像江南水鄉(xiāng)鄰里親如一家、互相幫助扶持的,可能這個戲里面會有很多的細節(jié)。
涂凌:先不劇透。
譚飛:你自己是不是也充滿期待可以來塑造一個人物?
涂凌:很期待,雖然是演南方人物我還是緊張的,畢竟希望把這個人物演鮮活、生活化,我又是南方人,我更是覺得有一種壓力,你要怎么樣演好她。
譚飛:可能你的某種氣質也會成為這個戲的氣質的標尺,大家可能會去尋找這個戲的某種根。
涂凌:我們盡量去找,比如說臺詞說女兒、媽媽,我就說我們家女兒,因為我們南方人都是說女兒,就不會說是娘或者閨女那種,找南方生活的那種小細節(jié),希望能夠讓觀眾看到這個劇的時候會覺得這就是一個南方劇。
譚飛:所以我們也希望涂老師的李燕成為又一個熒屏上經典的母親,謝謝涂老師。
涂凌:謝謝,譚飛老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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